胡作非为枉顾人命的窝囊小人啊!
可惜当夜府里的客人实在太多,她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又认不得几个,黑灯瞎火的连人家长相都未全然看清,自然死得不明不白。唯推搡时无意摸着对方腰间系着的一块玉佩,或可算点微末零星的线索。
玉佩质地细腻温润,像是顶好的羊脂,其上镂雕纹路繁复,似乎还刻了个字。只是触碰不过一刹,那究竟是个什么花样,她实在没能辨出,就这么咽了气。
也就是在她撒手人寰的那会,京城魏国公府里响起了一个吭亮的女声:“生了,生了!恭喜国公爷,是双龙凤胎!”
胡氏被呛着,剜他一眼:“我前头不也是可惜嵘哥儿?”
“儿子说笑的,您可别气。”纳兰远端了茶递到她眼下,“云戎书院这法子未尝不可,只是您也晓得,如今儿子人微言轻,峥姐儿没个由头,哪能进得这皇家书院呢。”
“这倒是。”胡氏叹一声,喝茶不说话了。
……
翌日清早,纳兰嵘照旧去云戎书院上学,甫一进学堂便被告知自个儿的座位被调到了前头第一排。
侍读的小书童替他拾掇好了席面,他一头雾水地坐下了,未等明白过来究竟便见面前摊开的书卷上方投了个人影。
抬眼一看,正是如今与他一席之隔的明三。
湛明珩穿了件月白暗青花对襟窄袖长袍,从头到脚束得齐整,比起昨日的小厮打扮当真是好风姿。不过随便往那儿一站,便将学堂里这些公侯伯之后给衬得黯然失色。
纳兰嵘想,他是没有看错的。
这人就是长了个能平白叫人觉得很厉害的模样。
学堂席面宽五尺,席间隔三尺,因而隔席者相距不过八尺。
纳兰嵘听了姐姐的话,不愿再跟明三有所牵扯,打定了主意埋头看书,对他视而不见。
湛明珩瞧出这小子对自己的疏远,想起昨日那小母老虎的架势便猜到了究竟,倒也不惊不怒,暗暗咬了一堂课的笔杆子。
课毕,先生出了学堂,学生们便兀自谈起天来。
湛明珩清清嗓子看向纳兰嵘,搭话道:“方先生刚才讲到‘柔’与‘刚’,嵘世子以为此二字何解?”
纳兰嵘闻言偏过头来,见他一本正经要同自己探讨兵法的样子,正犹豫是否要答,又听他道:“我又不是蛇蝎虎豹,怎得,你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的意思?”
“你若不再顽劣逃学,好好念书,我自然还当你是好同窗。”
纳兰嵘才多大啊,牙都没换齐,说话还漏风呢,却摆出一副长辈教训小辈的样子,撅嘴说得认真,倒叫湛明珩不由想起他那个姐姐,险些要笑出声来。
他勉强忍了:“经昨日一事,我幡然悔悟,自觉从前犯了许多错行。如今与你调席到了前头就是来好好念书的,这不,我是想同你探讨讲学来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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